
他感到被欺騙,被背叛,但同時又為安娜的處境感到心疼。
回到空蕩蕩的新房,陳遠不知所措地坐在沙發上,目光掃過墻上掛著的婚紗照。
照片中的安娜笑得那麼燦爛,誰能想到她背負著這樣的秘密?
就在這時,他的手機響了,是母親打來的。
「兒子,聽說安娜住院了,怎麼回事?」母親的聲音透著關切。
陳遠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,聲音疲憊。
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:「她為什麼要隱瞞這種事?」
「她害怕失去我。
」陳遠低聲說。
「這不是理由!」母親的聲音變得尖銳,「婚姻建立在誠實的基礎上,她從一開始就在欺騙你!」
陳遠沒有反駁,任由母親發泄著不滿和擔憂。
掛斷電話后,他躺在床上,盯著天花板,思緒萬千。
繼續這段婚姻意味著未知的挑戰和可能的痛苦,而離開又顯得如此殘忍和自私。
就在這時,他的目光落在了床頭柜上安娜的素描本上。
翻開本子,裡面滿是她的畫作:上海的街景、他們一起去過的地方、還有許多他的肖像。
最後一頁是她為婚禮創作的構圖:中國和烏克蘭的文化元素交融在一起,象徵著跨越障礙的愛情。
畫的一角寫著一行小字:「愛是選擇留下,即使知道前路艱難。
」
陳遠的眼眶濕潤了,他合上素描本,拿起手機搜索有關系統性紅斑狼瘡的信息。
整整一夜,他通過翻譯軟體閱讀了大量關於這種疾病的文章和病患的分享。
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照進房間時,他已經做出了決定。
07
三天後,安娜出院了,但她沒有回陳遠的公寓。
「我想我們需要一些空間。
」她在醫院門口對陳遠說,「我聯系了美術學院的朋友,可以暫住在她那裡。
」
陳遠沒有挽留,只是幫她把行李放進出租車。
「你的藥帶夠了嗎?」他問。
安娜點點頭:「夠用兩周的。
」
隨后的日子裡,兩人幾乎沒有聯系,各自消化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。
陳遠的父母得知詳情后,強烈建議他結束這段婚姻。
「她隱瞞病情是不誠實的表現,這樣的婚姻不會幸福的。
」父親在電話里說。
朋友們的反應也大相徑庭,有人支持他堅持,有人則認為應該及時止損。
安娜搬進了藝術區的一間小公寓,靠教俄語和烏克蘭語維持生活。
她沒有主動聯系陳遠,但每天都會按時服藥,記錄自己的健康狀況。
一個星期後,陳遠在公司加班到深夜,疲憊地回到家,發現門口放著一個精緻的紙盒。
打開后,裡面是一本厚厚的相冊,記錄了他們一年多來的點點滴滴。
最後一頁貼著一張便條:「無論你做什麼決定,我都感謝命運讓我遇見你。
」
陳遠翻閱著相冊,看著照片中安娜燦爛的笑容,忽然意識到自己有多麼想念她。
第二天,他請了假,決定去藝術區找安娜。
剛走進藝術區,他就看到一群人圍在一個畫廊前。
湊近一看,才發現那是安娜的個人作品展,主題是「跨越:東西方的對話」。
畫作中融合了中國傳統元素和烏克蘭民族風格,色彩鮮明而充滿力量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一幅大型油畫:一對東西方情侶手牽手站在峽谷兩端的懸崖上,之間是一座正在建造的橋。
陳遠一眼就認出那是他和安娜的形象,畫面充滿了希望和決心。
「她每天都在這里畫畫,有時候畫到深夜。
」畫廊的工作人員告訴他,「你就是她丈夫吧?
她經常提起你。
」
陳遠點點頭,詢問安娜的去向。
「她今天去醫院復查了,應該很快就回來。
」工作人員說。
陳遠決定在畫廊等她,靜靜欣賞著每一幅作品。
兩個小時后,安娜推門而入,看到陳遠時明顯愣住了。
「你來了。
」她輕聲說,眼中閃爍著不確定的光芒。
陳遠走向她:「我們能談談嗎?」
他們來到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館,這里安靜而私密。
「醫生怎麼說?」陳遠首先打破沉默。
安娜淺笑:「一切正常,藥物調整得很好。
」
陳遠深吸一口氣:「我這段時間查了很多資料,也咨詢了醫生。
」
「我知道系統性紅斑狼瘡需要長期管理,但只要配合治療,大多數患者可以過上正常的生活。
」他停頓了一下,「我也知道壓力和情緒波動可能會導致病情加重。
」
安娜安靜地聽著,手指不安地摩挲著咖啡杯。
「我不在乎你是否生病,我在乎的是你是否願意信任我,是否願意讓我陪你一起面對。
」陳遠認真地說。
安娜的眼中噙滿淚水:「我很抱歉沒有早點告訴你。
」
「我明白你的恐懼。
」陳遠握住她的手,「但婚姻意味著共同面對一切,無論是健康還是疾病。
」
安娜淚流滿面:「你真的願意接受這樣的我嗎?」
陳遠點點頭:「在機場接你的那天,在咖啡館聽你唱歌的那個晚上,在我向你求婚的時候,我愛的一直都是完整的你。
」
「你的疾病只是你的一部分,它不會改變你是誰,也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感情。
」他真誠地說。
安娜哭著抱住了他:「謝謝你沒有放棄我。
」
陳遠輕撫她的金發:「但我有一個條件。
」
安娜抬起頭,等待著他的下文。
「從現在開始,無論發生什麼,我們都要坦誠相待,不再有任何秘密。
」陳遠認真地說。
安娜點點頭:「我保證。
」
他們手牽手離開咖啡館,夕陽的余暉灑在兩人身上,將影子拉得很長。
「我們回家吧。
」陳遠說。
安娜靠在他肩上:「回家。
」